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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文简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丞相文简毕公,既以景德三年郑州管城马亭卢村之原,而隧道之碑未果立。
后八十馀年,公诸曾孙从周、仲达等,乃相与经治纪刻,而使仲游抵书叙其故,以铭见属。
某视公之时良已远,然考其事迹,有门生故吏之状,幽宫之铭,太常有议,国史有传,家有谱集,又杂见于他书传记,与夫章章在士大夫者,类非一事,参验可信,皆合不诬,于是独掇大要而论次之。
惟毕氏出于姬姓,周文王之子高封国于毕,后以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之五世孙曰众庆,为兖州中正
又五世曰憬,仕许州刺史
憬二子,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
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曾孙諴相懿宗
构五世孙稹,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积生宗昱,是为公之曾王父,为代州云中
王父球,本州别驾
考乂琳,澶州观城
及公贵,袖赠云中而下三世,为太子太保太傅太师,追封曾祖妣吴氏邓国,祖妣史氏韩国,妣药氏代国,祝氏郑国,并太夫人。
上世始居云中,太师既终,祝夫人谓公曰:「学必求良师友」。
乃相与如宋,又如郑,得韩丕、刘锡、杨璞,使公与游而卜居焉。
今为郑州人
公讳士安字仁叟,以学行为名进士
乾德四年王晋公祜知贡举,第公甲科,辟邠宁幕府
开宝三年,为济州推官太祖皇帝召对,廷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改大理寺丞,领三门发运事。
吴越钱俶入朝,选知台州
既至,言:「钱氏上图籍,有司皆张侈赋数。
今湖海新民始得天子命吏,宜有安辑。
且州县文书具在,愿一用旧籍,以示惠泽」。
诏从之。
明年,以治最迁太子右赞善大夫,徙饶州,改殿中丞
归朝为监察御史
乾州以便亲,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中诸王出閤,召为左拾遗、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蕃锡,迁尚书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上所为文,帝问近臣曰:「文吾既知之,其行孰优」?
皆以公对。
帝喜曰:「是也」。
以本官知制诰
淳化二年,召为翰林学士
大臣以张洎言,帝曰:「洎视毕某,词艺践历固不减,但履行远在下」。
遂为学士
于时宋兴四十年,中外几平,文学、政事、言语侍从之臣辐辏朝廷,至论德行,则常以公为称首。
明年知贡举,转主客郎中,以疾请外,改谏议大夫、知颍州
真宗皇帝寿王开封也,召充府判官
皇太子,以兼右庶子,迁给事中
践阼,即日拜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以严正称。
凡官府常从授庭职而补外任者,必遣至公所受戒饬。
时近臣有怙势为不法,强买民家定婚子者,公请对,白其横,夺还之。
而公亦以礼部侍郎罢府。
还为翰林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寇,公首疏五事应诏,陈选将、饷兵、理财之策甚备,常多纳用。
于是中书宰相,乃进公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入谢,曰:「未也,行且相」。
公顿首辞谢。
曰:「朕倚卿以辅相,岂特今日。
然方多事,求与卿同进者,谁其可」?
公复顿首谢曰:「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
臣驽朽,实不足以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此宰相才也」。
曰:「闻其刚使气」。
对曰:「准资方正,慷慨有大节,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此其素所蓄积,朝臣罕出其右者,第不为流俗所喜。
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德,涵养安佚,而西北跳梁为边境患,正若者所宜用也」。
曰:「然当藉卿宿德镇之」。
不阅月,拜公本官平章事
寇公实并命,而以公监修国史,位在上。
既而契丹益犯边,北州皆警,二公始合议请澶渊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契丹统军顺国王挞览引兵分掠威虏顺安北平,侵保州,攻定武,数为官军所却,益东驻阳城淀,遂攻高阳,不得逞,转窥贝、冀、天雄,兵号二十万。
帝坐便殿,问策安出?
公与寇公条所以禦备状,且言澶渊之行,当在仲冬
寇公谓当亟往不可缓。
卒用公议。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为敌人奏请议和。
大臣莫敢如何其事,独公以为可信,乃赞当羁縻不绝,渐许其成。
谓:「契丹凶悍如此,恐不可保」。
公曰:「臣尝得降人,言今虽深入,屡挫不甚得志,阴欲引去而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穴?
此请殆不妄,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喜,乃手诏继忠,许其请和。
时已诏巡幸,而议者犹鬨鬨,二三大臣有进金陵成都图者,公亟同寇公请对,力陈其故,坚定前计,乃幸澶渊
军数十万,契丹大震,然猖狂乘众,犹掠德清,至澶渊北鄙,会官军伏弩发,射挞览死,众溃遁去。
曹利用使还,亦具得要领,与其使者姚东之俱来,讲和之计遂定。
呜呼!
朝廷惟无大事也,事一动,利害系其中而人蔽所见,甲曰如此,乙曰如彼。
方是时,非沈几达识以定其是,真忠大器以任其决,一反乎为全躯保妻子计,其成败之机,亦曰殆哉!
观景德之事,所以威灵抗于上,和好成于下者,公本精于策画,排纷决疑,力引寇公故也。
初,严兵将行,太白昼见,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或言大臣应之。
公适卧疾,移书寇公曰:「屡请舁疾从行,而手诏固不许,今大计已定,惟在君勉之。
某将以身当星变而就国事,所愿也」。
已而少间,追至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还兵罢,乃按边要,选良守将易置之: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昭
他所择用,各得其任。
令塞上得境外牛马类者悉还之,以示信,遂通互市,除铁禁,招流亡,广储蓄。
未几,夏州赵德明亦款塞内附。
二方既定,中外略安。
量时制法,次第施行。
如榷酤毋得增额,平反已决死罪录为劳,讼不干己者坐以重,至今不易。
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科,以广取士。
每对,必为言崇俭息民,近忠直,远谀佞,是为政要。
故未几天下无事,号为至治
公素羸多疾,岁中求去位,章至七八,皆不许。
二年十月十二日将朝,至崇政殿庐得疾,诏问络绎,不俟辇,步至公所,敕太医及近侍随护肩舆还第而薨,年六十八。
即日临奠,哭之恸,赠太师中书令,废朝五日。
制服发哀,以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治葬,有司给卤簿,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资端重,伟仪观,少以名节自厉,贯于夷险,白首不易。
平生无一语过差。
虽贵,奉养无异平素,未尝殖产为子孙计,故天下称其清。
而其亡也,谓寇公曰:「毕某君子人也,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慎行,有古人之风」。
晚年益观书,所藏经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正
其文章典雅,以古为法,集为三十卷。
平生慎交游,无党援,为王晋公、吕公端见引重,王文正公、寇莱公、杨文公亿相友善。
王翰林禹偁、陈彭年皆门人也。
公既引寇公同政,而寇公守正疾恶,小人多不便,日思所以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告其交通安王元杰,寇公惶恐,莫知所自明。
公力辨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寇公乃安。
禹偁济州白屋子,尝以事至公官舍,阴识其非常童,留之教以学。
诲育奖进,学业日显,后遂登科,进用更在公前。
及公继知制诰,其命乃禹偁辞也。
公去潞州,州事连禹偁,亦谪黄州
公犹厚资其行,人称公知人为有终始者。
王文正公为相,尝面奏曰:「陛下前称毕某清慎如古人,在位闻之感叹。
仕至辅相,而四海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屈。
今其妻有贷于臣家者,其清可见。
真不负陛下所知。
然使其家假贷为生,宜有以周之者,窃谓当出上恩,非臣敢为私惠时也」。
闻叹息,赐白金五千两。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二子:曰世辰,公薨时为太子中舍,终于卫尉卿
曰庆长,时为大理寺丞,终于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光禄寺卿
从古,驾部郎中
从厚、从诲,检校水部员外郎
惠州博罗
从道,殿中丞
从范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太常寺太祝
并亡。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孙仲达而下若干人,官多至郎、大夫,入文馆省寺,或出为郡守使者,世以为盛。
公以雅望耆德,被遇三圣,出入禁省,庄靖慎密。
及在大位,知贤能荐,谋虑国事,惟几惟深
辅政虽才逾年,而克有勋烈,中外乂安,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忠清之德,有始有卒,天下至今称为名相。
铭曰:
真宗允文,考慎相臣。
孰以德进,毕公其人。
毕公文考之锡。
尹正于京,予曰羽翼。
束闱左右,忠孝子迪。
景德之始,旄头腾芒,戎马空国,尘我北方。
公来相予,赏罚纪纲。
公拜稽首,臣朽不胜。
有大忠义,以茹斯征。
协于一德,引宫应商。
图上吴蜀,彼谁弗臧。
两公谔谔,驾言观兵。
六飞绝河,于桥之阳。
威既远加,乃锡之平。
还曰咨,釐我庶治。
材钜守方,审政张驰。
惠经中国,底定四裔。
公在相位,时无几何。
有事有劳,有成可歌。
逝也胡亟?
恸而嗟。
三师正令,禭赙有加。
溱洧之右,既葬既久。
立碑墓旁,龟趺螭首。
铺张清风,以诏不朽。
孰究孰营,公有孙曾。
清白之祉,百世之承。
太和院续建塔记嘉定三年春 南宋 · 朱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四
圣天子御极之三十年,岁嘉定癸未春,被旨同知贡举
讫事奏名,客有踵门者,坐相目语予曰:「抚之新进士十有一人,而宜黄居四之一,前所希有。
岂其建塔之徵应乎」?
且喜且异,余盖未解也。
未几何,邑大夫程君有俊书来谂曰:「自仆诣治斯县,县不纲,罅当窒,蠹当剔,仆当兴,漫漶当振刷,县乃治。
朝冰暮蘖,左绳右度,以动此心。
凡一毫发惠利于人,赴之若弗及,而人以信考且阅月屡矣。
违道干誉,固平生之所甚戒。
维县之南有寺,寺有塔,曰太和,面直县庠。
相传曰文笔,建自绍兴壬戌,才六十有八祀,而塔辄坏。
戊辰以后阅四科,诏而奏名春官者寂无闻焉。
人心惊疑,士气思振,咸曰:『岂文笔未耸乎』?
故合词来请规复其旧。
因以委贡士德新、邑士刘炎、僧宗信、宗安、道灯、妙端,乃址乃筑,乃材乃石,乃陶乃冶,群力毕鸠,随喜响答。
其为费也三百万,县家实赞其成,而民不知。
其层也七,其高而尺也百三十,其中七宝、佛牙、舍利藏焉,其上石载国朝以来登科者姓字,释氏千号与俱,目曰千佛塔
规模巨丽,翚飞轮奂,视昔坚好,见者叹仰。
首事于壬午秋,而甫讫功。
南宫捷闻,有曰许君梦龄、涂君恢、万君开名联选中,则又曰:『文笔之应如是其速耶』。
尝考之,县治县庠宅山,来自兑,兑,金也。
塔挺立巽巳间,实居生养贪狼之位。
贪狼,斗魁也,实主聪明、文章、官职、孝义之事。
阴阳家之说诚多绪矣,而文笔之验信而不诬,幸为我志之」。
因书,始悟踵门者之语。
窃谓宜水黄山,一县宅胜,峰奇石异,连亘嶒峨,双溪汇流,环抱清彻,明秀所钟,发为人物。
异时论思有人,风宪有人,封驳有人,为监为郎有人,其伟节清标,凛凛如存,观风宣化,时亦不乏,凡以儒科奋者六十有七人。
况一塔之兴,辄复开祥,是亦可书也。
虽然,士方潜居约处,未得施用,涵育义理,周旋礼法。
及其仕而用也,自一身推之一家,而一乡,而天下,相观而善,风俗乃成,见之宦业,视古不愧。
南丰先生之记兴庠也,所谓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大务,在其进之审乎。
此则地灵人杰,又岂特今日之所观。
因其请不置,书以复之。
至若长夜灯光破闇,一方信向,用植福田,释氏所谓人天之果,不复详云。
嘉定三年春大中大夫权尚书刑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朱着记。
按: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以上郭齐校点)
胡元润画册八首 其八 丁巳 清 · 翁方纲
 押养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五十
胡家淡著笔,中乃真苍莽。
集虚即心斋,虚白观所养。
空山悟雨雪,定力非临仿。
不合君家吟,偏推竟陵长白钟伯敬札云:「弟宗信字可复,以字行世。所称雪村者,玉昆雪村子也。兄弟辈皆学画,荜门昼掩,茗碗炉香閒,阁笔盈案。昔人一门五贵,堆笏满床,想如是耶?」长白诗极为伯敬所赏云。)
疾闇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七、《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八
唐贞元之二十年关中夏旱,德宗以为忧,以问京兆尹李实,庶几有宽民之请。
罔上,谓谷田甚盛,外拒民诉,内希恩眄,歛益急,督益严,穷庐困氓,至有彻屋木、卖麦苗以供赋者。
伶人成端辅摭其疾苦辞而讽之,则曰:「一顷麦苗硕伍米,三间堂舍二千钱」。
意可以传达而蠲其租耳。
奏以诽谤,德宗信而杖杀之。
夫始忧而问,所得者诬对,借曰不能他辨也,及闻端辅之辞,其诬可白矣,何复然其奏而杀之乎?
端辅岂欺于道路哉!
人固有闇于事者,可欺以类,常苦其无所质耳。
夫既质焉而又信之,是诚何心哉?
且敢欺宜杀,能质其欺宜舍。
舍所宜杀,杀所不宜,君人者其若是欤?
君子谓人尝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呜呼,奉天之后其犹然已。
史不纪之而传于《实录》,予为愤焉,作《疾闇》。
唐李元素按令狐运狱事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六、《北海集》卷二一
《唐书·李元素传》:仕为御史
东都留守杜亚大将令狐运,会盗劫输绢于洛北,运适与其下畋近郊,疑而讯之。
幕府穆员、张洪靖按鞫无状,怒,更以爱将武金掠服之,死者甚众。
斥运丑,上诏监察御史杨宁覆验之,事皆不雠。
怒,劾罔上,抵罪。
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因必其怒,傅致而周内之,若不可翻者。
宗信不疑,宰相难之。
元素刑部员外郎崔从质大理司直卢士瞻驰按。
迎,以狱告。
元素徐察其冤,悉纵所囚以还。
大惊,复劾元素失有罪。
元素还,帝已怒,奏狱未毕,帝曰:「出」!
元素曰:「臣言有所未尽」。
帝曰:「第去」!
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狱,知冤不得尽辞,是无容复见陛下」。
帝意解,即道运冤状。
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
然运犹以擅捕人得罪,流归州,死于贬所。
武金流建州
后岁馀,齐抗得真盗,繇是天下重之。
给事中
后美官缺,咸冀元素得其处。
臣观《唐书》之赞德宗,谓其「猜忌刻薄,以彊明自任,耻见屈于正论,而忘受欺于奸谀」。
是以用刑失之寡恕,而处事蔽于所执。
先语已入,则确然不回。
朱泚之乱,务行姑息之政。
凡方镇守将有所论奏,不暇详其是非曲直,一切从之。
杜亚敢以私意所疑恶,变令狐运之狱。
顾其不听幕府按鞫之实,更使爱将掠服之,又自以不失盗为功,则其事亦可察矣。
方傅致周密,而德宗信之。
既遣御史覆验不雠,御史,而不疑亚之欺也。
元素等按治,能辨其枉,悉纵所囚而还,为帝言之。
不恤前御史之罚,不避人主之怒,再却再前,终寤帝意。
向使元素依违顾望,一毫之私萌于胸次,则事将不敢固争,运与其下冤坐者几何?
然运犹不免流窜,而亚之罪乃置不问,德宗之用刑其已颇矣。
荀卿有言:「公生明,偏生暗」。
以彊明自任而不能公其心,卒归于暗蔽,如此可胜叹哉!
论终始如一劄子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三、《东涧集》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
臣闻人主有善始之意,固天下之所深喜,亦天下之所深望也。
夫飞龙在天,万物咸睹,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
苟意向之或偏,举措之不审,则治忽之机,实肇于此。
今也讲学以进德,求贤以辅治,开言路以通下情,此帝王盛德之事而皆举行于临政愿治之初,是其初意之善固足以耸动观听,天下安得不以为喜?
然是意也,易长亦易消,易勤亦易怠,必守之以坚,行之以力,则日就月将以极其缉熙之功,言听谏从以尽其施行之实,求之必用,用之必信,而使贤者能者无不尽其才之叹,此岂非天下之所深望哉?
苟能为其所喜而复满其所望,则唐虞三代之盛有不难致者矣。
恭惟陛下以神圣之资,绍延洪之业,体元居正,励精思治
谓多闻乃可以建事也,则锐情经术增置讲官
帝王之德莫大于纳谏也,则下明诏以求直言,命群臣以上封事;
谓邦基之立惟在于得贤也,则播告中外,各举才识。
凡此设施,无非治道之大端,则善始之意固已不容言矣。
然臣惓惓之忠,尤望坚守而不变焉。
盖自昔人主固有留意于经理者矣,而为黄老养性之说或欲以沮其勤,不欲人主观书又欲以售其术。
稍不加察,则近便嬖之时多,亲儒生之时少,而好学之勤不能如其初矣。
亦有锐意于求言者矣,然逆耳之谏难受,顺旨之言易从。
一或偏听,则剀切者谓之沽名,忠直者疑其讪上,而悦谏之心必不能如其初矣。
亦有汲汲于求贤者矣,然君子鲠直而易疏,小人柔顺而易亲,亲则莫见其非,疏则莫见其是,故积年信任或一朝疑而弃之,则好贤之心复有始而无终矣。
凡若此者,皆后世人主之通患,苟非天德清明,纯一不已,未有不蹈其辙者。
陛下退朝之暇,犹勤观览,切直之谏优加褒擢,收召耆德之臣,旌表清廉之守,此皆真心实德之所形见,固非勉强而行者。
而臣犹以坚守为言,岂为是过计哉?
盖自强不息,斯可合乾德之大;
终始惟一,乃可底日新之盛。
否则动摇于浮言而迁易于邪佞,此心转移,一息间耳,而治势安危所关者大。
臣不复援引古昔,请近述国朝之事以明之。
元祐初择明儒,劝讲经幄,广开言路,增置谏员,擢旧德于散地,设十科以荐贤,一时之治灿然更新,疑若可以无遗虑矣,而当时之臣犹有隐忧焉。
刘挚则曰:「已行之令持循无变则治道成」。
王岩叟则曰:「惟当日笃此心,不可少移初意」。
以至「日谨一日,天下之事不足虑」,程颐言之;
「终则念始,不可不勉」,傅尧俞又言之。
无非欲其坚守不变,以成其初政之美。
宗信用其言,故元祐之盛度越今昔。
异时此论一摇,或以绍述之说进,或以调停之说进,则事体非复前日矣。
然则进言于今日者,可不以是为戒哉!
虽然,人主一心,攻者甚众,少懈而受其一,则陷溺其中而不自觉。
太宗皇帝尝曰:「人主当澹然无欲,使嗜好不形于外,则邪佞无自而入」。
此先正其心之意也。
此心一正则私欲不足以乱其真,而外物不足以更其所守,以之讲学则专而精,以之听言则公而,以之任贤使能则无所处而不当。
《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惟陛下留神。
取进止。
龙泉院新塑佛像记嘉泰三年 宋 · 邹非熊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八
龙泉寺住僧宗信过余曰:「有乡善士胡汶,出橐钱二百万新佛像,饰佛宇,敞层檐,护绮疏,洁几皿,藻绘晶荧,丹髹焯焕。
工告备,乃大设水陆,供以蒇事砻石。
请记之」。
余每暇时,徜徉僧窗,浥林泉清风。
寺环两山,背倚高峰,面凤台石,下瞰芙蓉,距县密迩,环翠葱茏中峙佛宫,真胜地也。
闻诸宿老言,宣和己亥岁,尝废今天王寺神霄宫缁流散徙。
祖仁化缘兹山,于罗才结屋数椽,以安其徒。
居亡几何,天王复旧,祖仁归故栖,而俾智灯主之。
智灯台府,请新寺额曰龙泉,极力营办,建崇佛之殿,演法之堂,鸣钟之阁,储经之藏,积稔乃克底于成。
流虹庆节,官吏民庶祝釐于此。
智灯者曰海莹,续葺累之勤。
宗信又能续海莹未就之志,遂振起之,诚可书也。
然物有兴必有废,有成必有坏,废坏有数,兴成有缘。
予问:「今日寺之复兴,宗信能保其不坏乎」?
曰:「不能」。
余曰:「有如必诚者,嗣尔能干蛊,继继不绝,复有善信如胡汶者,能不靳施,更阅数千百载,可以勿坏也」。
宗信曰:「佛法无尽,圣寿无疆,虽与天地相为无终穷可也」。
予嘉其说,遂书以为记。
嘉泰三年秋朝散郎、新知象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邹非熊记。
按: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同治十年刻本。
家侍郎为信禅人刻佛偈 南宋 · 释法薰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三、《石田法薰禅师语录》卷四
资阳宗信禅者在俗时,刻石肖佛像,极其精妙,一旦弃去,祝发学佛,乞语于存斋居士
说偈示之,滔滔委折,无异佛口流出,不知信能领会否?
虽然,犹欠一著在。
居士偈首云:「手中千万亿佛,一一悉从心起」。
信可往问居士,不知某甲心从甚处起,居士决然别有转身一路。
若也不能,切忌死在居士句下。
龙泉寺重建法堂记嘉定十五年 南宋 · 赵希錧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抚之宜黄邑郭之北岭名罗城,群山秀润,一径深窈,有寺龙泉,帝诞之月,阖邑官吏肃班墀下,祝圣人寿。
异时西北流寓混处其间,上雨旁风,齑粥不给,寖以隳废。
寺僧宗信既祝发,挟锡江浙,遍参尊宿,久而复归,继主寺事。
慨叹更造,力有未裕,阅岁滋深,戒行精虔,土俗信向。
开禧丙寅,新演法之堂,栋宇岧峣,高明爽垲,金碧照映,藻饰绚烂,于臣子归美报上为宜。
嘉定己卯,敞其寺门,壬午尽彻东庑而新之。
于是环寺内外,欹者正,蠹者易,敝者改,佛殿法轮,钟鼓香灯,僧房楼阁靡不振整。
山川神祇,顿发光彩。
过者起敬,真附郭之甲刹也,何向焉庭序之荒芜,而今则檐楹之华焕?
何向焉苾刍之鲜少,而今则缁徒之森列?
良由宗信用志勤劳,铢积寸累,靡假化缘,尽倾衣钵,略无悭吝,斯能成就不朽功德,是可嘉也已。
邑人新岳阳户掾邹君燮比来都城,因访希錧,历叙宗信之坚苦,而嘉兹寺之崇成,且出示先正提刑公所撰塑佛像记,属希錧记修营之岁月,顾曷敢以词语浅陋为辞?
若乃寺之始立与夫僧之得人,固已具载前记矣。
窃念希錧曩掾临汀,适公剖符是邦,公知遇,挈之底僚,辟致郡幕,遂得熏炙公之学问操履为详,鉴裁至明,岂轻许可?
则公之举扬宗信,偕其徒弟之贤,端有證矣,故乐书之。
嘉定十五年夏,皇弟、成州团练使提举佑神观赵希錧记。
契丹国主书景德元年十月丙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宋大诏令集》卷二二八
密迩封壤,遐慕声猷。
未申与国之欢,讵适亲仁之愿?
所念胜残去杀,邦国之永图;
偃武修文,人君之盛美。
顾惟凉德,恭绍庆基,八载于兹,群生是恤。
至于保乂疆境,禁戢兵烽,止令守备以安边,不以交侵而为事。
今者殿前都虞候王继忠,远达封章,备兹陈述,睹息民之深旨,寔致治之嘉谋。
将导欢盟,议通信使,言如可复,理固悠长。
所期清净之风,同安亿兆;
往来之礼,永奉岁时。
修玉帛以伸诚,指丹青而著誓。
成二国睦邻之事,契冲人守位之心。
固以深衷,乐闻高义。
郊野之次,气候方严,善保兴居,式绥戬福。
聊驰一介,径达单函。
遐想音尘,伫承报命。
河东先生集序 北宋 · 张景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柳开《河东先生集》卷首、《皇朝文鉴》卷八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二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二
一气为万物母。
至于阴阳开阖,嘘吸消长,为昼夜,为寒暑,为变化,为死生,皆一气之动也。
庸不知斡之而致其动者,果何物哉?
不知其何物,所以为神也。
人之道不远是焉。
至道无用,用之者有其动也,故为德为教,为慈爱,为威严,为赏罚,为法度,为立功,为立言,亦不知用之而应其动者,又何物也?
夫至道潜于至诚,至诚蕴于至明。
发蕴,其至而不知所至者,非神乎哉?
尧、舜之揖让,汤、武之征伐,周公之制礼乐,孔子之作经典,孟轲之拒杨、墨,韩愈之排释、老,大小虽殊,皆出于不测,而垂于无穷也。
先生生于晋末,长于宋初。
五代之横流,扶百世之大教,续韩、孟而助周、孔,非先生孰能哉!
先生之道,非常儒可道也;
先生之文,非常儒可文也。
离其言于往迹,会其旨于前经,破昏荡疑,拒邪归正,学者宗信,以仰以赖。
先生之用可测乎?
藏其用于神矣。
然其生不得大位,不克著之于事业,而尽在于文章。
文章,盖空言也,先生岂徒为空言哉?
足以观其志矣。
今缉其遗文,得共九十六首,编成十五卷,命之曰《河东先生集》。
先生名氏、官爵暨行事,备之《行状》,而系于集后。
咸平三年夏五月己亥,门人张景述。
铸钟自为铭 宋 · 钱观复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六
左朝奉郎、新差权发遣广德军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事、赐绯鱼袋钱观复,同妻孺人徐妙觉,发心为慧日禅院铸造鸿钟。
为之铭曰:
祝融司火,飞廉啸风。
以铸以镕,范金为钟。
永镇海隅,与法流通。
祝我皇寿,天长地久
赫赫王灵,无远不覆。
华夷乂宁,民物康阜。
匪雷匪霆,是为大声。
遍满法界,福被苍生。
警世大梦,顿超觉城。
绍兴纪年,疆圉单阏,月则在壮,丁未惟日,爰勒斯铭,以昭罔极。
干造僧宗信首座辨清,监院怀珏,住持僧兴道右迪功郎县尉赵师严右从政郎主簿文靖右宣议郎、县承胡履泰,右通直郎知县事孔瓒
按:乾隆《常昭合志》卷一六,光绪二十四年活字本。
宋故翊卫功臣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泾原仪渭州镇戎军驻泊马步军副都部署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端州诸军事端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骑都尉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孙公神道碑铭(并序皇祐五年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三、乾隆《虞乡县志》卷一一、光绪《山西通志》卷九四
公讳继邺,字元嗣,其先金陵人
世任侠,以财勇闻。
曾祖讳恽,祖谦,仕伪吴为显官。
考承睿,机警有胆量,始署小校李昪识之于行列间,□从征□有劳,为左右所忌,叹曰:「此安足委质耶」?
遂变姓名,徙淮、楚,渐游于京师
久之,以策干太宗皇帝,一命授左班殿直,累官至左藏库使,年七十□终焉。
公即左藏之长子。
年十九,以门调补三班奉职,巡□以□府马递铺转运使奏监岑阳酒税。
会广獠叛,濒湖郡县大扰,朝廷命将讨捕,辟公为前驱。
象州北,贼党据大乌岭,伐木塞道,人马不得进。
公选骁勇二军,分东西部伏沟涧,去岭尚数里,约曰:「□□□即出战,当并进速击,时其不意」。
诘旦攻之,伪不利,走,□倍道争逐。
俄而伏左右发,追者困,不能斗,俘斩仅以万数。
以功超左侍禁,护端州兵,移监永宁寨。
有诏壁天水之洛门谷,以遏寇隧,命公□其□西□□以不时□募徒以继焉。
边蕃有谋□告从者遣丁夫数十辈,伪持畚锸至,公觉之,勒兵防按,奸人执作,怗怗不敢仰视。
已而堠者报曰「寇入境上,及河,闻有备,乃溃」。
改□头供奉官,伴西南夷使者,故□□□方在□□□学士,上坐长春东厢,暮召封□道公姓名,特授閤门祗候、知保安军
按刑南服,未行,属谯国武穆公玮西府,举为鄜延路马都护,加内殿崇班
岁馀,改承□制知环州,兼一路安抚。
今上即位,除崇仪副使
方渠以修洪德堡,与□司□议不协,□官于中冀。
台臣有辨公理直者,起知保安军
天圣初,移临泾
羌面纳岁赉缯絮夥甚,公曰:「是何异持粱肉以快鹰鹯之吻,饱则翔去矣」。
因请□□□□□□□□□□□种以牵其势,朝议多疑之,寻使契丹
曹襄悼公典密命,抗疏两宫间,称公有将帅才,可任大事,宜擢领中都兵,严徼卫,捕奸盗,徐□进用之渐。
辞意激切,上□□亦素知是人□□□□□□□□□天子延问踰刻,恪退,又目送之。
公出□□亲曰:「曹公都贵仕,怙宠利而不知进退去就之分,祸至无日矣。
吾安能锢名徼禄,受权臣所累乎」?
遂引病告退。
章三上,乃□。
自是筑室华下,杜门□□□□□□□□石□然晏然若初,无游宦之意者。
关陕士人,至今谈其操尚。
无几何曹被罪谴死,优诏召公仍力本道孜遣,正授供备,再为北廷贺新君副使,历作坊、如京,石州、□州二太守,以较劳□□□□□□□□□□□□进西上閤门使
雄即九河故地,南屏澶、魏,西北压燕、易及诸遗族帐,于今号曰极塞。
其居民往往闻风言溃匿,守吏不能镇抚,遂以失业。
公开示威令,远为密使,事之纤悉,必□□□□□□□□□□□骇□寇至,左右以白,公顾知不问,人始而疑,终而信,且安居二岁,卒无虚扰者。
端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泾原仪渭镇戎军马步军副都部署
西陲迩羌,诸路号为险阻,□□□□□萧关故道,前控大川,地宽□,有善水草,贼骑所从而出。
堡外杂居曰熟户,平时禀州县教,与编民同,小遇警急,辄反覆不一。
公奏言:「此党类宜绥怀而制有之,若轻为俸赐,以给酋首,侧□□感以恩□□□□□□□绳以法,彼当感恩畏法,数年自可倚为籓篱矣」。
后□如公算。
步军都虞候,封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翊卫功臣
趁召还阙,既行而疾作,上遣中贵人挟太医驰驿往视,□□□□□以不起闻,时景祐四年丁丑五月四日也,年五十九。
是冬柩自回中归厝于中条山之北原,从左藏之域也。
公之母张氏,以公贵赠安定郡太君
凡三娶:朱氏、郑氏及今夫人曹氏,皆出右族,奉德礼□□公之子五人,曰宗旦,□毅□□,有伟人称,今为崇仪副使
曰宗望,曰宗亮,曰宗奭,曰宗信
二孙,曰仲达、曰仲举,并署右职。
公性沉爽,有器虑。
年十五,左藏元白诗示之,不喜诵,且曰:「大丈夫当读□□求□□披坚,陷锐犯锋,为国家攘戎狄、靖边塞,安能诵一联诗句,与童子辈为伍乎」?
举族称异之。
及起家从仕,晓韬略,善总领,尤好诸葛亮节制之法,每战斗,步伍旗帜、进退前后,无一越轶者,诸将服其严整。
连典郡垒,率劭风绩,晚□稔□知不大用乃已。
呜呼,命矣夫!
君子谓公以军功起,以政事显,以帅名终,勤劳王家,出处一德,宜其有后也。
崇仪君于抃为宗盟,且兄弟行。
皇祐壬申夏,淫贼反,南方绎骚,君从今西枢孙公进兵诛殄,既平而还,谓予曰:「先人葬凡十七年矣,而平生事状,缺然亡所志。
兄方执史氏笔,能书其实以示子孙乎」?
抃曰「唯唯」,遂铭曰:
土德陵夷,南方割裂。
公之祖先,仕至旄钺
圣治初格,荒氛未销。
公侍父乘,归于天朝。
乃详兵书,乃隶武籍。
刚□外孚,勇敢中激。
伏戎乌岭,枭斩逆徒。
按甲洛门,坐靖奸谋。
疆民事轻,诬语相骇。
□示粹严,群疑以解。
杂户观望,反覆不诚。
公推威惠,□戍以军。
不阿权臣,不嗜利禄。
拜章而还,于涧于谷。
弗抗异行,弗沽清名。
闻召乃起,载簪载缨。
荐分军符,多典郡垒。
既经平□,风绩伟伟。
天子器之,诏书西飞。
曰趋来觐,吾须汝毗。
戒行之初,沉厉亟底。
嗟嗟彼苍,胡不憖遗?
寿兮中谢,勋匪大成。
条山峨然,藏公之铭。
皇祐五年十月二十□日建。
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御史大夫崇仪副使、权梓夔路兵马钤辖提举梓夔两路诸州军巡检兵甲公□、骑都尉男宗旦等立。
三学士 明 · 佚名
 押侵韵 出处:六十种曲 四贤记 第十三出
旦:半世孤单眉黛损。叹庭除兰桂萧森。
愿伊早获传宗信。慰我先悬教子心合前
丞相文简公行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西台集》卷一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二○四
毕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高封于毕,以国为氏。
后汉兖州别驾谌居东平,遂为东平人
谌之五世孙曰众庆,兖州大中正
众庆之五世孙曰憬,仕司卫少卿许州刺史
憬生构与栩。
构为户部尚书谥景公,栩为酆王府司马
栩之曾孙諴,懿宗朝为宰相
而构之五世孙桢,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
桢生宗昱,仕至云州云中赠太子太保
娶吴氏,追封邓国太夫人
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驾,赠太子太傅
娶史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球生府君义林,尝以策干汉高祖太原高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
相国扈彦琦、司空苏禹圭数以府君太原策中事言于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
卒于澶州观城县,赠太子太师
娶药氏、祝氏,追封代国、郑国太夫人。
太保郑国,皆文简公贵之赠典也。
文简公讳士安字仁叟太师之子也。
太师而上,世居代之云中。
太师卒于观城,公才二十岁,奉祝夫人居丧以礼闻。
祝夫人取太师手自抄书数箧授公使读,及出太师所撰《清白规检》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无可与游者」。
乃与公之宋。
宋犹澶也,夫人未知所适。
或言郑多士大夫,子弟有贤者,乃自宋复与公之郑,果得处士杨璞及韩丕、刘锡从游。
公于是博综群经,通诸子百家之言,究极古今治乱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义、治民行己之本末。
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
乾德四年公举进士,而故晋公王祜方知贡举,见公文大喜,遂以公为第三人。
开宝三年选授济州团练推官,州民王禹偁为磨家儿,年最少,数以事至推官廨中。
禹偁貌不及中人,然公阴察禹偁类有知者,问:「孺子识字乎」?
曰:「识」。
「尝读书乎」?
曰:「尝从市中学读书」。
「能舍而磨家事,从我游乎」?
曰:「幸甚」!
遂留禹偁推官廨中,使治书学为文。
久之,公从州会后园中,酒行,州守为令属诸宾客,竟席,对未有工者。
公归,书其令于壁上。
禹偁窃从后对,甚佳,亦书于壁。
公见大惊,因假冠带,以客礼见之(原注:州守令「鹦鹉能言争似凤」,禹偁对「蜘蛛虽巧不如蚕」。)
由此禹偁寖有声,后遂登第,进用反在公前。
及公除知制诰禹偁先已为舍人,其词禹偁所行也,世以公为知人。
公在济州二年,太祖皇帝闻公名,诏赴阙,面授兖州管内观察推官
太平兴国初,擢大理寺丞三门发运事。
吴越王钱俶入侍,选公知台州
公至临海上言:「钱氏籍其土地、民上之于有司,而赋入之数倍于其旧,盖欲张大以自纳于朝廷。
然濒海之民新得天子之吏,收养安辑,务从便省。
苟徵倍称之赋,恐失民心。
今州县文书具存,宜明诏有司,一取钱氏旧籍为赋入之理,则上之惠泽可以下究,濒海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职」。
诏下有司行之。
至今浙右之赋有轻者,因公言而用旧籍也。
明年,上遣使采访吴越官吏治状,公居最,以名闻,迁左赞善大夫、知饶州(原注:事见公集《题国清寺诗序》。),改殿中丞,归朝为监察御史,知乾州
祝夫人已老,治家益严,公与陈国夫人事之益尽孝道。
辨色即往问安,因侍侧,食焉而后敢退。
盖尝新其室,墙圬未坚,问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
至是从京师乾州道远,非祝夫人所便,辞乞下迁,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以左拾遗召公兼冀王府记室参军
太宗皇帝延见劳问,赐袭衣、银带、鞍勒、马,迁考功员外郎
端拱中,诏王府官各献所著文章,上读累日,谓近臣曰:「才则吾自见矣,行孰优乎」?
有以公对,上言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
遂以本官知制诰
冀王入见,顿首再拜,愿留,上曰:「朕不以爱子而妨用贤也」。
卒不许。
是时宋兴四十馀年,中外几平,文学侍从言语政事之臣辐辏上前,至论德行必以公为称首。
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翰林学士,而执政欲用张洎,因对言:「洎之文学资次不在毕某下」。
上曰:「剧知文学资任不下毕某,第以之德行不及毕某尔」。
执政乃退,公遂为学士
明年,与苏易简知贡举,拜主客郎中学士如故。
以疾辞职,授右谏议大夫、知颍州
会岁大饥,公发仓廪以赈济,且上言:「州界民转徙逃去者甚众,申诉失时,无以为赋租,故逃。
乞不问有状无状,复额经检未经检,一切赐当年田租,以安流亡」。
书奏不报而被召,乃以状上中书,力言之。
上始诏有司从公请,公虽去,而所活与安存盖千万数(奏疏与上中书状及三司牒见存。)
真宗皇帝将为皇太子,先以寿王尹京
公由谏议大夫开封府判官,及置东宫官属,诏兼太子右庶子,迁给事中
其出入辅导,咨访谋画,从容与皇太子议论,阴为天下之赐者甚众。
而慎重周密,世莫得而闻也。
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书工部侍郎秘书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公自为他官时,以严正称。
及为京尹,上亦知人以严正惮公,故宫府常从为廷职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后使行。
会有贵人以攀附居近职,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辄强买之。
公请对,具言放恣无状,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
公之请对也,事连翰林学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诉公、禹偁于上前。
久之,公罢开封府,以礼部侍郎复入翰林学士
请出,遂以尚书兵部侍郎潞州
禹偁亦罢职知黄州,岁满,召入为翰林侍读学士秘书监
契丹谋入边,上以御劄诏百官言事。
时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养生息之后,府库廪庾充实,财赋赡足,虽有边难,而兴造建设恩赐如平日。
公预以为忧,乃言五事应诏,四事论遣将、用兵、使命、转饷,一事指言财用。
大略以「国家谷帛金钱储峙遍于天下,观之平日常若有馀,军旅既兴则虞不足。
盖俄顷之费或至万金,半夜传餐即须千数,散亡抄掠尚未敢论。
臣若不极言其理,则兵未罢而财先匮,何以枝梧?
乞申言有司,惟英雄才武筹策之人,或陷阵摧坚、执俘折馘,与夫疮残死事有功,朝廷并厚其禄廪,丰以货财,府库囷仓无所爱惜。
其如贵近恩泽,僧佛施利,技巧糜蠹,土木修营,左右无厌之求,后宫靡曼之费,愿一切罢去,以赡军需。
非惟事之当然,因可得人之死力」。
书奏,上纳用之。
公善谈论,美风采,疏眉隆准,望之如冠玉。
常写九经子史,字皆方寸,手自雠校,日以为常,无复出处之虑。
而耆年厚德,上益尊礼之。
李沆卒,中书宰相,上欲用公为相,乃先以公为吏部侍郎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未也,行以卿为相矣」。
顿首辞谢,上曰:「朕以卿为相,岂特今日?
然国家多事,谁可与卿并为相者」?
公复顿首辞谢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后可以寄宰相之事。
如臣驽朽,岂足胜任?
寇准兼资忠义,临事不惑,此宰相器也」。
上曰:「准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刚,使气难用,奈何」?
公曰:「准尝自任以重,复尚气节,不为流俗所悦,或致人言。
然方今中国之民,蒙陛下圣德,耕桑戮力,安乐无事。
而西北搀枪,独未有宁岁。
器识,朝臣无出其上,通达善谋,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准之也,臣窃以为无难者」。
上曰:「虽然,当藉卿宿德以镇之」。
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寇准亦同日为相。
而公监修国史,位居上,盖上意也。
契丹入边,北州大略皆警。
公既与莱公为相,始议请上幸澶渊亲征,时景德元年九月也。
而莱公欲遂治兵请行,公议犹有所待,与莱公不同。
上一日御便殿,公与莱公议于上前,曰:「累得边奏,契丹已谋南侵。
国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策其事,则边防之患盖未息也」。
公曰:「陛下已命将出师,委任责成,议戎辂亲行,驻跸澶渊,以见武节。
澶州郛郭非广,难久聚大兵,设或轻动,则反失机会。
时巡早晚,当俟仲冬」。
莱公曰:「大兵在外,故须陛下亲行澶渊
车驾之发,不宜缓也」。
上乃召二府具所议以状闻,卒用公议。
其后契丹统军顺国王达引兵压境,从骑掠顺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势以攻定武,所至为官军击却,乃益引兵东驻阳城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敌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请议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虚实,上令莫州石普以书答之(原注:上令石普以书答继忠,见王沂公《笔录》。)
而公独以为可信,力赞上羁縻不绝,渐许其通和。
上曰:「自古獯鬻为中原强敌,非怀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则犷悍之性讵能柔服
继忠之奏虽至,而敌情不可测也,何以任之」?
公对曰:「陛下以至仁抚天下,德冠古今。
臣尝闻契丹归款之人皆言其国聚谋,以陛下精于求理,军国雄富,常虑一旦举兵,远复燕境。
今既来寇,封略锐气屡挫,虽欲罢去,且耻于无名,故兹勤请,谅非妄也。
继忠之奏,臣请任之」。
上于是始以手诏赐继忠,许其通和。
契丹之众遂击王超大军,超等按兵不动。
乃引兵攻瀛州甚急,瀛州拒之不得入。
欲乘虚抵贝、冀,天雄兵犹二十万。
当是时,已诏随驾诸军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留守,而朝论汹汹不定。
公与莱公请对,力陈于上前,上乃驾幸澶渊
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亲征,不信。
后闻车驾之发,大军会城下,与驾前诸军合数十万,大惧,悔其深入。
然业已南,遂掠德清,寖至澶州城北。
及车驾次卫南,其帅顺国王达出行军,伏弩自发射杀之,其众宵遁。
莱公从上卒至澶州观兵,而曹利用使契丹,得其要领,亦与使人姚东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约。
至今九十馀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见干戈,多出公计议,及荐寇准同为宰相之力也。
先是,上已言兵备未发,太白昼见,有流星出上台,北贯斗魁。
或言兵未宜北,当姑止;
或言大臣应之。
而公适有疾病,欲舁疾从行,真宗手诏固止之。
公乃移书莱公曰:「虽病宜行,上不听许。
大计已定,惟公勉之。
某病非所忧,得以身应星变而就国事,固其愿也」。
数日疾少间,追及澶渊,见于行在。
及从上还,兵罢,乃择要害,因河北诸将易置之。
雄州李允则定州马知节镇州孙全照保州杨延朗,与他守将皆各当其任。
遂通互市,除铁禁,招复流亡,使得契丹牛马皆还之,以示信。
北方稍安,乃广畜积,蠲逋负,因当时之务而为法制,如诸道榷酤之额不得增益,囚已论死而雪活者为劳,与诉不干己事特以重论之类,相次行于天下,至今守之。
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倾之者。
布衣申宗古伐登闻鼓,告莱公与安王元杰通谋,朝听大骇,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
公徐起论于上前,请治宗古,具得其诬罔,遂斩之,莱公复安于位。
未几,夏人赵德明亦款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
于是复置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数科取士。
而公每见上,惟言去佞谀,近忠正,要在天下无事,人给家足。
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国丰登,刑罚衰减。
江南惟袁有二盗,馀皆狱空。
上下晏然,称为至治。
而公素羸多病,一岁间凡四在告,数上章求去位。
真宗皇帝遣使谕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视事。
一日将朝,公复自占上台有变,因召家人约束家事,且曰:「吾将得出矣」。
家人不喻。
及至崇政殿门庐,与他执政论所条奏事甚悉。
未入对,疾作。
上闻,使中贵人络绎致问。
及疾甚,上不俟舆辇,步出至殿庐视之,殆不知人。
太医治疗不及,诏内侍省副都知窦神保肩舆送公归私第,薨,年六十有八。
上即日至其家,临哭之恸,赠太傅中书令,废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
皇城使爱州刺史卫绍钦监护丧事。
发引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葬,谥曰文简
公薨,上谓寇准等曰:「毕某事朕南府东宫以至辅相,饬躬励行,有古人之风。
今其亡矣,深可痛惜」!
公娶骆氏,封陈国夫人
生二子,长曰世长,公薨时为太子中舍,后终卫尉卿
次庆长,公薨时为大理寺丞,后终太府卿
孙九人,从善,终光禄少卿
从古,终驾部郎中
从厚,早卒;
从诲,终检校水部员外郎
从简,终惠州博罗县
从道,终殿中丞
从范,终山南西道节度推官
从益,终太常寺太祝
从周,今为朝散郎、知洋州
曾孙十八人。
公丧,代国夫人事继母祝夫人至孝,以孝闻于当世(原注:王禹偁作公知制诰词,其略云:「文炳国华,行敦天爵。老于儒学,久次周行。且事继母以孝闻,典郡符而治最。谨厚周密,博达谦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传亦载公事继母以孝闻。)
自束发即知修饬为忠臣义士君子长者,而身行之。
至为辅相,终身操行未尝有玷,谈吐未尝有过失。
其谏说人主至切,不为曼词,发言十数,中理而解。
景德中崇文院镂《晋书》百三十卷,板成,欲印赐辅臣宗室。
或上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
上疑,欲罢之。
公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
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岂特晋史」?
上以为名言,遂即印赐。
其他进对开发,多此类也。
平生奉养至自贬约,而赈赡宗族,赒恤故旧甚厚。
未尝问家事,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日,所馀俸禄无几。
比过殡葬,家遂贫。
其丧未终,陈国夫人使人问王文正公家假贷,是时文正已为宰相,乃见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尝谓毕某清德,有古人之风,群臣莫不闻。
今毕某任官至宰相,而四海之内无田园,亦无居第。
身殁之后,家用不足,则陛下所谓清德,有古人之风者可信矣。
毕某,先臣祜所举之进士也,素与臣通家。
今丧未终,其妻陈国夫人骆氏使人至臣家假贷。
臣备位宰相,所得俸赐有馀。
然毕某之清德,陛下所素知。
其家至假贷为生,窃谓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为私惠之时也」。
真宗皇帝闻之,叹息者良久,遂赐钱五百万。
天禧中陈国夫人卒于家,上念公未已,因诏终其孤俸,使终丧,仍加赐缯帛缗钱,非常比也。
公在朝廷,惟吕端、王祜相引重,与寇准、王、杨亿及少所从游韩丕、刘锡、杨璞友善,而王禹偁、陈彭年乃公门下士也。
公既力荐寇准为相,德公,两女皆嫁公之次子。
韩丕、刘锡、禹偁、彭年遂皆为名臣,惟璞数徵不起,有高节,世人谓之「徵君」,他无妄交者。
开封之对,禹偁黄州,公亦罢职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贫,安能遽之任乎」?
乃致白金三百两赆禹偁禹偁乃能为黄州之行。
其后济人作堂,绘公与禹偁之像,岁时礼之,号曰「二贤堂」。
公为冀王记室,宫中谓之毕校书
及后为宰相,宫中因事犹以校书名之。
庄献明肃太后垂帘,问毕校书之子孙安在,当时辅臣对:「公有二子,皆在外为郡守」。
太后曰:「毕校书有德行,先帝疾革犹思之,宜善视其子,与迁官」。
二子素不事干谒,闻太后言,亦竟不请问。
执政避匿殊甚,未尝迁也。
仁宗皇帝时王文正之子素作谏官上言:「澶渊之役,寇准之劳居多。
准之为相,毕某之所荐也,有功,愿录用其子孙」。
而公之次子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迁官。
乃特迁少府监而已。
公多藏古书,博览无所不记。
著为文章诗篇,皆辩丽宏远,指物见意,有古风,不用当时文体,景德中陈彭年次为三十卷。
尤善议论,其论朝廷事议奏甚众,然退辄毁其稿,今稀有存者。
毕氏自居代云中时,贫无产。
及公遭遇,又不治产。
其子去丞相未远,仕宦亦至九卿,尤贫不肯问生事,诸孙亦然。
故毕氏自太师而上,丞相而下,可记者盖七世无田园云。
禦戎论 其五 篇之五1053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河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定州市
客曰:「敌人负其众,中国常为之屈,将天运乎?
亦人谋有未至耳」?
臣曰:「儒者不可舍人而言天意者,谋有未至耳。
祖宗事,太守不及知,直以庆历时验之。
敌人乘西鄙方扰,裒众叩境,作谩言,求关南十县。
时议臣仓卒,直以十县岁赋才二十万为对,故岁益金币二十万与之,因欲塞求地之请。
敌由是得自大,谓不遗镞缺刃而成功,妄言以夸示其下。
由是县官用度益急矣。
殊不知与敌二十万,则其地固其有也。
彼且缘为辞曰,吾不取赋而还吾县。
即是朝廷植今日之祸根,取他年之乱实,已失吾财,又亡吾地,尚谓国有谋乎?
故曰有未至焉」。
客曰:「不然,是时不许其求则战。
我兵未合,必为敌乘,故为一切之权,以乱其谋,子何昧焉」?
对曰:「等为之权,不如直以百万赂之,使罢兵。
既不为无穷之馈,又使他年绝旁缘之辞,不犹愈乎」?
客曰:「敌人得朝廷之赐充足其欲,然常以虚计摇边,何耶」?
对曰:「契丹君臣合谋,以为取二十万于我为无名,谓我且尝胆以图其国,刷耻取偿焉。
是以岁阅马料众,治桥路邮舍,以自张大。
外又挟汉为重,制服诸戎。
太守固知虚憍而实衰也」。
客曰:「如此,何计而宜」?
对曰:「莫如自治,所谓思患而豫防者也。
今朝廷英俊林立,岂谓无人?
但莫适任患,故功不立。
粮可广入也,而便籴日改,法下不信,则塞下之仓庾空。
财可豫积也,而有司辞以用乏,吝而不出,则塞下之帑库空。
马可孳养也,议者媕娿,日推月引,茍安其任,终不肯尽力,则塞下之牧厩空。
不止三空,又有五可诮。
骑军多马少,三分其人,马才居一。
士既不可为步,是畜无用之兵,一可诮。
河决澶、滑,横流不制,坏陂障,破漕渠,失国所恃以为防者。
又破沧州,岁赀七十万,朝廷玩之,不为塞,二可诮。
河北义勇且三十万,著令岁一大习,尽一月止,用古一时讲武之义。
而州县避事,或岁未稔,民且困,即罢之。
又惜数万石之廪,岁为此言,虽有教阅者,不为部伍行阵,如小儿戏即止。
又流亡物故皆不补,十耗三四。
自谓便民,民之便,国之不便也,三可诮。
边守将,轻授而重任之,重任而轻易之。
众皆知不肖,而朝廷谓之能。
见效无状,而历任累其年。
一日警急,是辈巽愞奔走,败军损国者也。
若乃公忠材猷、崭然风采士,不肯衮衮雷同,欲卓尔自立,时或有之。
但一失意于衔命小臣,则飞奏朋毁,使内不能自明,上有以为惑,一纸诏移他路矣。
是以不材者在,而材者去,四可诮。
近年议边臣公用钱尤急,剖粒析毫。
探候间谍,无赀募召。
萧德、吴湛等告西人之和,足及藁街,尚未得其奉使意。
此乃所责小,所失大,五可诮。
故曰,三空宜早实,五诮宜速除,居安虑危之至计也。
然朝廷每得敌人一好言,便释然高枕,至边戍奏请,罕复报下;
得一妄语,焦心不终日,督切边臣,宣敕纷然,此似未尽其情。
夫用兵以狙诈为本,凡不足示人以有馀,强示人以弱,兵家常策也。
景德时,敌人穷兵深入,豕突澶渊
先时令王继忠累表乞和,兵益急,表益来。
会伏弩射杀其将,敌大惧,因遂讲好。
先帝不穷其奸,而与之盟,此已验之效也。
故得敌好言,可听而不可怠;
得敌恶言,可防而不足惧。
不惧谓何?
自治有素矣」。
乞毋收禁刘平家族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贾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
汉杀李陵母妻,不得归,而汉悔之。
先帝厚抚王继忠家,卒得其用。
平事未可知,而先收其族,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
伊川先生文集后序政和二年七月 南宋 · 程端中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七
右,伊川先生文八卷。
政和二年壬辰七月,孤端中序曰:道之在天下,民日用之。
圣人虑后世不足以知之,载之《六经》,丁宁教告,纤悉具备,宜若人见而知之。
然自秦汉以下,泯没无传。
伊川先生以出类之才,独立乎百世之后,天下学者、士大夫翕然宗师之。
圣人之道蔽曀千四百年,至先生而复明。
昔之论者谓孟子之功可同于禹,以其辨异端、辟邪说也。
当是时,去圣人未远,异端之害教也未深,岂若后世沈深固结,虽豪杰之士亦无以自脱。
先生独能如醉之醒,如梦之觉,其功岂不优于孟子哉。
元祐初,大臣以先生道义荐诸朝,名为崇政讲官,哲宗信而敬之。
既而同朝之士有以文章重于时者,忌先生名出己右,与其党类巧为谤诋,遂以罢去。
其后朝命屡加,终不复起。
居于洛阳,天下尊仰之。
绍圣治元祐诸臣罪,先生坐尝为所荐,责涪州
今上嗣圣得归,遂居伊川后七年而终。
先生既没,昔之门人高弟皆已先亡,无有能形容其德美者。
先生尝谓门人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明道同。
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
不肖孤既无以嗣闻斯道,姑用记其言,且又使侄炳编次其遗文,俾后之学者观其经术之通明,议论之纯一,谋虑之宏深,出处之完洁。
虽于先生之道未能备见其纯全,亦将庶几焉。
按:《河南程氏文集》卷末,中华书局点校本。又见《新安文献志》卷一七、《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前集卷六八,《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六○,《宋元学案》卷一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一六,《伊川先生年谱》卷七。
卢杞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臣确论》卷八四
尝读唐史,见德宗信卢杞,知大癚有似乎忠,大佞有似乎贤。
深心厚貌,外不可知;
巧邪善谄,君不能察。
使览袁高之奏、谏官之疏,虽幽厉之蒙蔽,桓灵之昏暗,犹将有以发寤,而德宗曾不少释其惑,待遇益厚。
盖有以左道蒙其君也,结君之心已深也,固君之宠已坚也。
死,而天下为之快,德宗思之不已者,信其大癚大佞有似乎忠贤,而能蔽君聪明,至于宗社崎危而莫之悟也,海内怨嗟而莫之觉也。
任人之际,可不察与!
观其行括率、税间架、算除陌,銂天下之怨,贾祸于国家;
拒怀光之朝,茍一身之安,遗忧于宗社,千载之下,人犹愤惋。
请观卢杞之邪、德宗之蔽塞,可为后世之炮矣。
赐耶律宗信袭衣金带诏乾兴元年八月辛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九
枢密院每岁送契丹礼物,耶律宗信亦以袭衣、金带赐之。